September 20, 2009

  • <我的童年 9>

    又脫期快半年… 可恨的一個爛尾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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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聽到有人說讀書返學是件痛苦的事, 總覺得莫名奇妙.

    我是幸運的. 我小時候, 就清楚明白 : 讀書返學, 是最快樂的事.

    當我還讀小一二的時候, 家教還算嚴. 每天要讀書寫字, 老爸也會迫我計數. 小學校舍細少, 小二五六是上午校, 小一三四是下午校. 我記得小二時, 每晚十時就要上床睡覺, 免得我第二朝撒賴不起床. 可是, 我很少認為讀書上學是件痛苦的事.

    喜歡上學, 可能是由於成績不錯. 小學每個學期, 會頒發三種獎 – 勤學獎 (讀書成績好), 品行獎 (有禮貌), 勤學典優獎 (兩者兼備). 我小一第一個學期, 得到了品學兼優獎, 畢竟我幼稚園時就考第三; 於是乎自滿, 第二學期異常懶散, 於是只得到了一個品行獎; 第三學期又勤力了一點, 又得到了品學兼優獎.

    現在回想, 我覺得這所在柯士甸道的小學, 最好的就是沒有在成績表上寫上排名. 你有上面的獎, 即代表你成績/ 品行優異; 沒有的話, 你只能從成績表上的 A/ B/ C 知道自己成績大概如何. 沒有名次的壓力, 老媽也不能說誰誰誰考得比我好. 高材生肯定有, 但大家同學也很少談論誰較叻. 反正沒有名次, 上學也開心點.

    我還記得小一時, 發生過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當年我是差不多科科一百分, 考不到一百分差不多要自殺 (多么脆弱的年青人…); 記得一次考完中文科期考, 收卷後班主任林老師很簡單地講了答案. 我知道自己錯了一題填充, 我肯定那一題我是錯了. 我到今天仍清楚記得我沒有填上正確的答案.

    後來派卷時, 我仍然得到滿分一百分!! 我立刻將試卷翻到第三頁 (我的天, 竟然無聊得連第幾頁都記得), 望一望那條填充題. 我竟然答對了 – 但那個答案有擦膠的痕跡, 明顯地給人改動過, 而字體不是我的, 與班主任林老師的十分相似… 我當年不懂怎么做. 難道要上前問老師, 為什么要改我的答案嗎? 回家後, 我告訴媽這件事, 媽也只是支吾以對. 這事最後不了了之. 這是一個名不副實的一百分.

    升到小二, 學習態度也是差不多, 成績好 => 懶惰 => 成績好. 到小三後, 由於太懶散, 我與那三個獎都無緣了. 也記不起是小一還是中一的成績表上, 老師寫了兩句評語

    “天資聰敏, 如能力學, 成績更佳”

    這根本就是食神說那句 : 你有d 潛質既, 整容再黎過咧.

    我可以一邊說自己懶, 一邊說自己成績不錯, 是因為老姊與大表弟比我更懶, 成績更不濟. 他們是學期尾時, 讓父母擔心能否升班的份子. 長輩們都很簡單, 表兄弟姊妹間誰做得比較勤力就行. 由於成績相對地好, 長輩們都比較疼我.

    讀書, 沒有什么不好 – 這是我一直的想法. 沒有想過不讀, 只覺得讀書是本能般的事. 有時很奇怪為什么有些人可以一路拿著書讀, 一路在說讀書很悶. 每次看到媽在大罵老姊懶懶行不肯讀書, 有時候更出動滕條. 我也會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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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讀書, 有件事倒是搞笑的. 由於我的名字太複雜, 到小三才懂得寫自己的全名 – 這在之前, 我只是懂寫自己的姓, 和其中一個名字, 中間那格就漏空了, 讓媽幫我填. 好一段日子, 每逢遇上要罰抄名字, 就苦過弟弟.

    我小三就開始戴眼鏡, 現在雙眼的近視已接近千度了. 加上去年使用萬花筒寫輪眼大多, 要入院治療, 左眼的視力下降了許多. 一次去配眼鏡, 視光師說我右眼近視較深, 但左眼肌肉發展度底, 視覺較差.

    史弟 : 可唔可以淨係用返左眼望野, 訓練返左眼

    視光師 (呆一呆) : 其實過左發育時期, 有d 野已經好難改變

    OK! 繞個圈話我老. 據說, 一聞人過了發育時期, 近視會停止向上升. 我只安慰自己, 仍有機會生高到 180 cm. 畢竟我的近視日日都在上升.

    小三開始戴眼鏡, 與讀書沒有什么關係. 那不過是由於小二升小三的暑假, 爸在重慶大廈的店舖, 旁邊印巴籍東主的兒子 – 阿寶, 買了一部紅白機. 我的天呀! 這也是為什么我小三後與各式各樣的讀書獎項無緣. 畢竟我每天放學後就走到阿寶的店舖打機. 在那個昏暗的閣樓, 我們就與孖寶兄弟, 魂斗羅, 沙羅曼蛇, 忍者龍劍傳, 糾纏了數個年頭. 不過, 要需要一個暑假, 我就有三百多度近視, 要戴眼鏡了…

    巴基斯坦籍的阿寶, 和老姊年紀相若. 他給我最深刻的印象, 就是廣東話講得非常流利. 尤其是那句 屌你老母, 真的講得非常好. 和粗口之霸 – 我老頭 – 一樣地流暢與順口. 大部份土生土長的印巴籍人士, 廣東話都講得十分好, 當然有些外語口音, 但他們都咬字準確, 沒有懶音. 你有留意的話, 喬寶寶是當中一個俵俵者. 比起許多說話 “一舊舊” 的唱片騎師及歌星, 他們講廣東話時十分清楚.

    與阿寶有關的, 還有是他十分喜歡 Michael Jackson. 事實上, 那傢伙每天也在播著或哼著 beat it. 我還記得他有幾隻珍藏的黑膠碟, 放在閣樓. 每天玩孖寶時, 他都會播. 滾筒式地播. 年輕時我就遇過阿寶及我老姊, 不斷向我作出滾筒式, 催眠式, 強姦式, 播放著同一首歌 : Beat It, I will always love you, La La La Love Song 等等.

    阿寶偶爾會告訴我 Michael Jackson 有多厲害, 跳舞有多勁. 可惜我當年不太懂聽得明他的歌, 不看歌詞, 我到今天也不知道 Michael Jackson 在唱什么…聽老姊說, 她現在與阿寶還有聯絡. 我想, Michael Jackson 的死, 對阿寶打擊肯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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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三後成績開始不濟.
    我懷疑是由於認識了一些壞份子 : 放學後會去遊戲機中心打機, 也會在學校附近流連, 遲遲不肯回家. 還記得, 小三當年終於講了第一句粗口. 粗口, 其實早已從老爸口中學懂. 老頭是個非常厲害的人, 無論開心與否, 咀邊都會掛著一句 “屌你老母”. 不開心時, 屌你老屌; 開心時, 也會笑笑口地說屌你老母. 有時候還會加多句個臭西. 或者這樣說, 他任何時候, 都能 “屌你老母”. 什么含家剷, 仆街, 臭西, 老爸從我小時候就開始講, 毫不避忌. 但媽一直說粗口是極惡之物, 不許我說.

    到了小三, 有壞份子在我面前說粗口, 頂我個肺. 在驚訝有同學懂講粗口之時, 我也不禁回敬了一句屌你老母. 於是, 我就開始了接近廿年的屌人老母生涯… 好些日子, 媽也不知道我懂講粗口. 其時我與友人傾談時, 已經老母不離口. 到了出來工作, 經過了廿幾年的虛偽歲月, 終於在老媽面前講電話時, 忍不住氣講粗口. 老媽會叫我不要講粗口那么粗魯, 好像 “爛仔” 一樣 – 這和 有 call 機 (傳呼機) = 壞人, 道理是同出一徹. 到了近年, 老媽面前, 我也照屌別人的老母了… 我認為, 最白痴的是一刀砌叫不要講粗口. 與友人談話, 說笑時, 說說粗口, 搞一下氣氛無妨. 講也要講場合, 講態度, 講語氣. 倒轉來說, 在不適合的場合, 只要是態度惡劣的話, 給人印象都不好. 這與加入粗口與否, 關係不大.

    到了中學, 開始踏入化境, 講粗口連講了自己都不察覺. 有一次暑假完畢, 班主任說記住交某些暑期作業. 我記得是做乙部份, 但老師說要交甲部. 我認不住舉手, 問老師有否搞錯了. 他說沒有. 據同學說, 我回應了一句 : 屌你, 又話做甲部?

    全班嘩然. 只有我自己沒有感覺. 老師可能見我不是有心的, 也沒有找訓導來記我過. 可是另一位同學叫這住老師 “仆街咧你”, 就被人記了一個小過. 可憐呢…

    到 了小五小六, 只靠數學食老本的我入了所謂的精英班. 精英班, 學生讀書叻, 花在讀書時間多; 但更多時間花在打乒乓球上. 當年和幾個同班同學, 參加了類似區隊的選拔. 後來技術太差, 入選不到正選隊伍.

    到了選中學, 我遇上了記憶中第一次重大失敗 – 我很想做到那件事, 可惜做不到.

    即是精英班一份子, 我的成績不至於能輕鬆進入 band 1 學校. 什么港華, 伊利沙伯 (旺角), 皇仁等, 肯定無緣了. 只好著眼於一些名氣沒有那樣大, 但也是 band 1 的中學. 揀了很久, 最終去投考油麻地的循道中學. 原因, 是因為近… 在填選擇時, 我記得頭三名是 : 九華 (與填六合彩無異), 循道, 添記. 填添記, 是校長說這所學校好.

    現在想, 這校長可真風趣幽默. 添記是好學校. 我不禁仰天長嘯. 同學倒是好的.

    總果, 考不到循道, 只入了添記. 我好像為入不到循道而悶悶不樂了一個暑假. 據聞, 阿姨們知道我入不了她們認識的名校, 也失望了好一陣子 – 後來表妹入了聖瑪莉, 算了替我 “報了仇”. 而我不知道何時開始 – 大概是中六七吧 – 覺得我自己要讀好一點書, 來證明當初循道不收我讀中學, 是它的損失. 於是很努力讀呀呀 (當然也有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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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提起三個阿姨, 我一直覺得, 她們每一個也很厲害. 我從她們身上幾乎看到香港經濟起飛的證明 – 自身肯努力; 而只要你努力, 肯把握, 一定有機會讓你上. 阿姨們都沒有讀過大學, 但三個十分努力讀書; 然後過著半工讀的生涯. 其中一個阿姨, 她業餘後學日文, 學公司法, 中三畢業, 後來在某電訊公司的公司秘書的副手. 至於另一個 (表妹的媽), 在當時還是理工學院的理大讀製衣, 當第一批的merchandiser, 現在是個經理. 就算是老爸 – 他沒有讀過書 – 當年只要靠勞力, 努力工作, 也能結婚生子, 也能供好一間私人樓. 時代變了. 一來今天的人, 包括我自己, 沒有以往的上進心; 二來機會也不像以前那樣公開競爭. 不是說沒有機會, 只是機會都 “被預留” 了, 平常人根本爭取不到.

    在這裏提起她們, 並不是要炫耀一番. 阿姨們真的很努力, 盡力把握任何可能. 事實上她們長大的香港, 有機會讓她們在社會的階梯向上移. 她們不食煙 (說起來有點慚愧, 到了我們這一代, 五個人有三個人抽煙), 不飲酒, 從不講粗口. 也很照顧家人, 大姨早年已決定不嫁, 一直和婆婆住; 另外兩個阿姨, 即使嫁了, 也住在荃灣, 為的是住近婆婆. 這么多年來, 我從來沒有看過她們數姊妹 (包括我媽) 吵架爭執, 從來沒有為錢而有任何不快. 半次也沒有.

    在阿婆的家, 我真正能感受到家的感覺. 阿姨都很疼愛我們幾表兄弟姊妹. 小時候, 她們會帶我們周圍去, 過時過節會送我們玩具. 記得還在上小學時 – 大概是九零年吧 – 時值世界盃. 當年麥當奴有為入決賽周的當中八隊強隊推出紀念玻璃水杯. 一隻矮身水杯, 像在酒吧喝樽裝啤酒的那些, 杯上印有列強的國旗. 一天上小學時, 經過山林道那間麥當奴, 看到阿根廷那隻水杯, 價錢好像是 $2.5 左右. 那時候我已很喜愛阿根廷隊. 我站在門口, 望了很久, 可惜又不捨得買. 剛巧其中一個阿姨經過見到我 (她應該是在理工下課), 看見我望著杯子入了神, 問我身邊的同學我在幹什么. 同學說我很喜愛那杯子, 但不捨得買. 阿姨知我有點孤寒, 二話不說就送我杯子了.

    我還記一件事, 也是與這個阿姨及麥當奴有關. 大概是六七歲時, 這個讀理工的阿姨, 帶我, 老姊及大表弟去大河道吃麥當奴 (這間麥當奴今天還在) 話說我們開開心心吃麥當奴, 便離開上阿婆家. 走到街口, 我突然哭起來, 阿姨大嚇一驚. 她不斷問我發生什么事, 我也不肯說… 後來姐姐在旁邊說, 我很想喝鮮榨橙汁, 但怕貴 – 其實麥當奴的鮮橙汁到今天也貴 – 不敢說出來. 不知怎么, 食完走出門口, 覺得喝不到橙汁很可憐, 便哭了出來. 阿姨於是買了橙汁給我.

    過了這么多年, 我仍記得這些事情. 阿婆, 阿姨, 媽, 舅父 (有機會會談談他們), 都很疼愛我們, 特別是讀書成績好一點點的我. 我能夠報答他們的, 實在太少了. 有些時候, 連他們的基本要求也達不到 (好像是婆婆多年來叫我們快點結婚拉…), 我就只懂讀書, 與及自己玩樂.

    我還是記與婆婆住的大姨, 說過一句話

    愛的相反不是恨; 是漠不關心.

    雖然成長的家庭不太完整, 但我一直能感受到來自自阿婆, 阿姨及舅父們的愛.

    我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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