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ch 14, 2010

• <不到…>

  一九九八年, 中六下學期.

  單身. 初戀仍會找我, 一起搭地鐵返學. 我唔明點解只不過係一齊搭一個站, 佢會夾硬搵埋我一齊係太子上車 – 佢由荃灣出發, 我由尖沙咀出發, 終點係石硤尾. 好了, 她是那種午飯時一個人單獨吃飯, 會突然怕孤獨至窒息死那種人. 若然叫她一個人去旅行, 和派她著住一件底衫去西伯利亞充軍根本無分別.

  懷緬初戀男人既比例大過女人. 如果要具體講乜野叫 “懷緬”, 我會講 : 如果你初戀而家搵你, 話想同你一齊返, 答應既男人, 會比女人多. 年來, 我只見過男人與初戀女友走回一起; 女的, 沒有半個.

  要承認的是, 當年對初戀仍念念不忘. 重申, 有 “當年” 二字. 今天初戀已經結了婚.

  那時天真的我, 以為可能與初戀復合. 這裏要交代三點.

  第一, 我之後的女友, 分開了, 再走回一起的比例, 好高. 差唔多兩個女友, 有一個曾經復合過. 結果, 都係 零分 分開.

  第二, 我指既分開, 唔係拗交個陣火遮眼講 “屌你老母, 分手咧~” 個隻. 呢d 分手, 其實同個句 “屌你老母” 一樣, 都係得個o翕字. 另外一種, 係經過精密計算 (例如用 excel 表, 搵精算師計過), 嚴格品質控制 (例如申請 ISO 9001), 通過安檢藥檢個d 分手, 是很認真的.

  第三, 我仍然是如此天真. 殘酷的現實會懲罰這種天真.

  清楚記得, 為左決定向唔向初戀表白, 曾求教於當年的好友阿傑 (天呀!! 終於有一個人名係呢個西出現!!!). 整整坐左係廁所一個鐘頭 – 那是老媽家唯一擁有私隱的地方 – 不斷向聽筒另一邊的阿傑講述形勢.

  他將論點說出, 得到的結論是 : 無謂講.

  我不同意這觀點 – 這點輸打贏要和政府現在做咨詢有點相似, 然後再咕嚕咕嚕一輪. 阿傑聽得有點不耐煩, 說了一句我畢生受用的說話 :

  你都係不到黃河心不死.

  突然好像醒了一樣.

  真的. 眉心中間真的好叮了一下, 像給黑豹中的長空使出眉心一指刺中. 突然間, 看到蘋果掉下時燈泡在牛頓腦海閃亮的一刻.

  醒還醒, 收左線之後, 我最終都係打左俾初戀表白 (咁究竟醒左去邊?). 得到斷然的拒絕. 她說 : 我唔想拍拖.

  當時反而得到一種解脫 : 可以心死了.

  多年後才明白, 她當時那句話, 其實是 :

  我唔想同你拍拖.

  因為, 年來許多人向我說過這句話, 也對人說過.

  即使明白了, 多年來我一次又一次再到黃河遊覽. 我痛恨自己, 沒有其他人比我更痛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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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 全部姓賴. 大陸佬賴英國佬臨走係香港埋下炸彈; 地球暖化發達國家賴發展中國家, 發展中國家賴發達國家; 我地賴董建華, 曾蔭權賴車公. 不相信婚姻, 有理由相信與老媽一家有關 (有意識時外公已出走; 大姨媽與老媽在我成長時期逐一離婚). 這不是好影響還是壞影響的問題, 只是, 她們的而且確地影響了我. So let it be.

  漸漸發現人類社會什么也有進步 : 電腦會越造越平, 學術思想有進步, 經濟政治自由度有改善, 我們也由猿人進化到今天. 但成為人類後, 惟獨對情感的處理, 愛情的控制, 沒有半點進步. 反而搞得越來越複雜. 拉個平均, 幾千年過去, 我們仍處於一條橫線上 :  我們還不是為左逗女友開心而峰火戲諸候 瘋癲買玫瑰? 為左條女而出賣朋友 打開山海關? 朋友妻, 從來都是咪走雞.

  為什么?

  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是愛情沒有普遍性可言. 就算個人認為極具普遍性的港男港女現象, 也不過是屬於少數. 你不見每年身邊總有許多人拍拖結婚生仔嗎? 每次戀愛也是度身頂造, 沒有完全一樣的伴侶.

  所謂的分工, 最主要的精神是 “practice makes perfect”. 拍拖是沒有這回事的 : 這次拍拖的經驗, 可以帶去下次的, 少之有少. 我是說拍拖的經驗, 不是性經驗. 所以我只見過溝女能手 – 畢竟泡女是條熟能生巧, 頗機械式的事情 (看看把妹達人系列在全球熱賣就是了); 但我沒有見過半個拍拖能手. 大家每次拍拖, 總得重新適應對方的生活習慣, 飲食喜愛, 小動作, 口頭禪, 大脾氣. 不能避免, 過去的經驗能幫兩三成, 已算萬幸 – 那兩三成, 大概是能令你不會在短時間內得罪對方致分手.

  每個案件不同, 沒有 practices makes perfect, 沒有經驗值可以傳受. 於是每次都覺得自己是個例外 : 即使她是情場鬼見愁, 仍誤信自己可以成為她最後一個男人; 以為他會為自己放棄正印. 深信一心一意對她, 最後她必放下無謂的想法與自尊, 同樣地深愛著我. 任憑再多老友的苦勸, 紅顏的提點, 鐵鍊的鎖住, 你仍會去.

  數一數吧, 身邊有多少朋友年中為這些事傷心? 愛上花心男, 女友人愛上有家室的, 男生愛上貪玩的女生, 女要求的生活男的根本給不了, 大家的生活觀完全談不攏.

  何苦要這么犯賤? 為何我們總說不論男女, 不壞的沒有人愛?

  你深信, 自己是例外的, 特別的. 所有人, 包括你以前的經驗, 都與你自己無關. 這次是例外的.

  這註定失敗. 要證明自己是他的最後一個, 必先要等到他死, 才算成功. 當然, 若你較早過身, 而那時候他仍在你身邊, 你也算成功. 對, 你是例外的, 特別的蠢. 死蠢到以為自己是個例外.

  不感受過, 無法領會. 不領會過, 不到黃河心不死.

  只是領會過後, 無法回頭.

  轉個頭, 你又會唔記得晒. 繼續去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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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長篇人物 CL 嘛? 那個被男朋友在澳洲逗得歡天喜地, 但不久後就分了手的女生.

  與澳洲人分手後, CL 在自己公司認識了新男朋友. 不久後又分手.

  對, 多月後, 她對澳洲人仍念念不忘. 這不是奇怪的事.

  好了, 見對方也有復合意思, CL 又想將頭裁進去. 眾人勸她不要回去, 提出一千一萬合理原因.

  不聽, 或是聽了但感情徹底擊倒理智. 終於回去了她身邊.

  不久後, 又在婚姻上的看法有分歧而分了手.

  這是最後一次了. 終於.

  不到黃河心不死.

  • 1:4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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