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第 157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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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個任性的孩子.

那個年代, 女生是不會隨便帶異性回家吃飯. 但和她只認識了半個月, 他已能把她家中十多個親戚的名字一一道出. 不是他聰明, 而是每次到大光明戲院看完電影, 她也會帶他回家吃飯. 她一直當他朋友, 事實上她當年也不乏追求者.  他呢 – 第一次遇到她, 已深深知道是她. 這樣神女無心, 襄王有夢的日子, 好像維持了一年有多.

她知道做甚么能令男人拜於裙下. 她不乏追求者, 然而誰也沒有當過她正式的男友. 一直就將身邊的男人弄個魂飛魄散. 她知道, 這樣她能得到更多.

一次她太婆入醫院, 需要立刻接受輸血; 當年捐血並不是這么流行的事, 沒有明星偶像賣廣告, 很多人對此有戒心. 此時, 見血就暈的他自告奮勇, 將血捐了給太婆. 太婆後來就因此渡過了難關.

媽就對她說, 這個男人好, 老實, 可以嫁.

她
不明白為什么捐了血就等同好,  等同老實, 也不明白為什么好就等同可以嫁. 她讀書不多 – 在那個年代, 完成小學已是萬幸的事 – 這些邏輯她不懂,
也不敢去挑戰. 父母的話, 就是最終定案. 一向任性, 貪玩的她, 便下嫁了他. 她暗地裏更希望, 能藉這段婚姻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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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傳統的大男人 : 努力工作, 恰如其份; 抓很多錢, 不要讓妻子捱餓, 也不想妻子出外工作. 婚後她辭掉了工廠的差事, 做個全職家庭主婦.

那個年代, 當警察特別難. 貪污的貪污, 吸毒的吸毒, 勾結的勾結. 偏偏他就是一個正直不柯的人, 不肯同流合污. 每個月能拿回家的, 只有那么的一丁點.

“怎么你只能拿這么少的錢回來? 鄰座 陳師奶說, 他老公當了五年差, 抓的錢已足夠買一楝在沙田的樓了. 你怎么搞的. 我不想一世住在這地方.“

是的, 婚後二人就住在寶石大廈, 六層高的唐樓. 這單位名義上是她母親租給他們, 但誰也知道, 收取的租金是市價的三分一. 她母親的家, 也住在同一條街. 她從小就與七弟妹一同住在三百呎的那裏. “排最大” 的她, 懂事開始就沒有得到當兒女應得的照顧 : 父母早出晚歸, 她七歲已要替弟弟換尿布, 十歲要煮好一頓飯, 十三歲就輒學到工廠上班. 這些, 她沒有半點選擇. 若非真正的大家姐早年與人男友出走到別國, 她也會是得益的一群. 然而現實如此, 她被迫成為家庭的大家姐.

也因為她當年的努力, 父母在河背街, 咸田街買了數個單位收租. 這些單位, 是給她那些弟弟將來娶老婆後住.

當二十歲時, 她知道不能就此下去. 過去她沒有選擇權. 就連選擇老公的權利也沒有. 她不甘心. 她希望婚後能有更好的生活. 她不想再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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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街坊買大樓, 駕名車, 她與他一起, 更不是味兒. 出外晚飯, 不是到樓下的青葉小築 – 說穿了不過是有蓋的大排檔, 就是到街口的東江大飯店 – 不過是間客家菜館.

“你要努力一點與人家打交道吧. 人家才會給你著數. 世上這么多賊, 你怎能捉得完?”

那是個最壞的時代. 做得正確的人, 反而會被說是錯誤.

他一直堅持自我.

她也一直如斯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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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天, 她在家呆著時, 門鈴響了. 郵差給她一封雙掛號電報. 還沒有看到第三句, 她已放聲哭了出來.

在比利時的姐姐過身了.

就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他卻不在. 她一生中, 就只有在這刻需要他.

她就一直倚在郵差的膊頭上哭.

也就經過了一陣子的混沌, 她與這個郵差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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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差是個頗富有的人, 工作也頗輕鬆 可以上班時與她去看戲. 在漆黑的房子裏, 沒有誰人將他們認出來. 蘭宮, 龍華, 華都; 普通, 頭等, 超等, 他們也一一去過. 唯獨沒有去大光明 – 二人的關係, 一點也不光明磊落. 差郵也會載她到山頂, 雍雅山房, 西貢看日落, 然後在入黑之前讓她回家當家庭煮婦.

但她知道, 郵差並不愛她. 她也並不怎么愛郵差.

說穿了, 她並不怎么愛其他人, 她只愛自己.

人可以同時戀上許多人, 卻無法控制愛的分佈. 混在一起的, 還有許多. 如果可以, 她也想愛他多一點點.

他當差人一直沒有什么起息. 來來去去也是如此. 既然有人可以照顧她, 她也沒刻意去將這段看似美好的婚姻破壞.

後來廉政公署出現, 所在當差的也再沒有額外的著數可言. 她在埋怨他一事無成, 卻一直沒變過.

“好心你係老廉出現之前, 搵個夠拉. 而家想貪都無得貪.”

後來她懷了孕, 卻不知道是當差的, 還是郵差的. 然而她知道, 當差的就是知道不是自己的, 也樂意養下去. 若然告訴了郵差, 他肯定立刻不要她.

1980 年. 生下女兒後不久, 他與她抱著女兒, 走在楊屋道街市. 望著他與魚販為了一角幾毫而爭拗得面紅耳熱, 她知道, 不能這樣下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 在認識之前, 他當差時受過傷, 永遠也不能再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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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她收拾好貴重物品.

臨出門口時, 她笑容滿面, 對他說 : 我出去, 一會兒回來.

她不會再回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笑.

果然, 那就是一輩子.

他沒有再打探她的下落. 當然, 他也不知道, 七年後的環球股災, 她與郵差因欠下佢債, 走上絕路. 她臨死前, 也在不斷自怨為何不在高位把股票賣掉, 反而借錢炒期指.

她留下給他的, 最終就只有她替郵差生的一個女兒.

後來, 蘭宮, 龍華, 大光明, 華都遂一清折, 重建的厄運降臨於寶石大廈, 這故事就隨一些倒下而長埋於黃土之下. 多年後在下一代身上發生的, 又是另一些故事了.

靈感來源

1. 第一次去日本的導遊說 : 要去旅行去得開心, 不要比較, 計較和訓覺.

2. 維基百科有關 荃灣 的條文

3. 香港地方 – 荃灣市中心

4. 兒時有關荃灣的記憶

5. 呂大樂, 四代香港人

6. 犯罪帝國 (American Gangster)

7. 維基有關 香港股災的條文

<終於, 第 365 天>

早發帖一點吧.

也許會有人問 “終於” 是什么吧, 我只能說不是 “忠於” 的意思 (汪汪汪 ~ 我不是一條狗~~~ 汪汪~), 而且下面會有答案. (終於系列 tag)

這也是情人節第三集 (連結 : 第一集, 第二集). 寫了兩年, 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都俾我寫過. 寫寫情書, 炒炒冷飯吧.

最近接連俾人話我太多廢話, 還是少說其他無聊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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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與你曾經走在一起, 到今天仍是件幸福的事.

即使你對我說過, 許多看似重要的事, 回頭一看, 其實不過很渺小. 在歷史的巨輪下, 三年的確是很短的時間. 我和你分手, 也不過是一年. 

一年了.

並不是沒有想過嘗試找你, 再與你一起. 但, 一想到, 有機會再傷害一個自己疼愛, 又完全了解自己的人多一次, 那怕機會率是 0.000001%, 我也不會試. 不會. 我告訴自己, 不要犯同一個錯誤兩次. 那就是為什么所有人也叫我再與你一起的時候, 我仍然無動於衷. 是, 我是戅居. 是, 我怕了. 是, 我愛你不夠.

就像當天. 當你最後一次問我, 可否再一起的時候, 我只顧打著電腦, 然後冷冷的說 : 不可以, 永遠也不可以. 我怕. 我怕面對你. 我怕會忍不住, 抱著你, 讓一切回復到舊狀. 有人說過, 拒絕承認犯上錯誤, 是錯了兩次; 若承認誤錯的結果是一直錯下去, 我寧可就這么的錯兩次.

於是, 我把心底許多想與你說的, 與你分享的, 與你一起經歷的, 寫成了故事. 這就是為什么有 <終於系列> 了. 故事由 150 天開始, 那就是分手後五個月的那天 – 到了今天, 終於過了 365 天. 尤其是坐電車時, 想起你與我一起由東大街坐到波斯富街, 回憶也倒帶得特別快, 好些故事, 就是在坐電車時想出來的.

今天你我就好像電車的軌道, 遙遙對望, 卻永不相連. 好些日子, 好些時候, 會幻想若你在旁, 你會覺得怎樣, 你會說些什么. 從九記牛腩到東京迪士尼到轉新工作到一切一切, 我也會想起你. 可惜我都不能對你說, 反而選擇在這裏對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說這些.

或許終有一天你會看到這些與那些有關你的文字.

我曾對許多人說過, 也對你說過, 愛一個人並不等於擁有. 她幸福, 並不代表一定是你給她幸福. 我到今天也相信. 我不會戇居地以為自己會愛你一世, 以不會說什么自己為了你會一世孤獨. 你不會想我這樣做, 我也不想你這樣. 我知道自己必須向前走, 從新開始一些關係.

愛你漸漸變成孤獨的事. 每次提起你, 都幾乎要哭出來. 當連好朋都不約而同地懷疑我的決定 (其實不能怪他們, 畢竟就連我也懷疑自己), 我只能向這個說一些, 那個說一些. 這個地方, 就是最後的花園.

這一年我不停地想, 若時光可以倒流, 我會否再選揀與你開始. 也想過若有無痛失戀的話, 我會否接受療程.

我想了很久很久, 來來回回, 一遍又一遍…

而當找到現在的這個女友時, 我知道, 是時候放下你了. 這需要點時間, 否則我對你的感情, 也未免太兒嬉了.

到最後, 今天只想說,

擁有一段能讓自己感到幸福的關係, 令我深信, 能遇上你, 是我的福氣.

多謝你那三年一直陪伴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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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的內容, 可能已經寫過… 但好波不妨一睇再睇…

“你愛我什么?” “你鍾意我d 乜?”

這是很難答的問題. 若然高考試卷兩選一, 另外一題係要 “提出切實而又可行的方法解決全球暖化” (其實即係冇. 有既話邊春度仲有地球暖化? 切實又可行喎. 可行喎.), 我都係會揀 全球暖化 一議題.

若果只是純粹想讓對方開心, 總可以找些 “理由” 將自己的情感合理化, 然後說些口甜舌滑的話兒來. 男生只要拍過兩三次拖, 俾人飛過 hurt 過的, 又飛過人 hurt 過人的, 甜言蜜語並不是一些太難完成的任務. 若然你阿媽及女性長輩長期對你偏愛有加的話, 你對於如何逗女人開心這一科, 應該可以勁過. 三個字, 無得輸!

但可以做並不代表要咁做. 正如大家可以學小朋友咁係街邊大便, 並唔代表你就要無端端係街邊大便 (急到瀨另計. 淨飲雙計. 題外話, 翠華同太興而家餐凍飲加 $3! 簡直痴撚線). 我覺得, 鍾意一個人, 愛一個人, 係愛晒佢整個人, 成個 “package” 咁要 (咁講好似好難聽). 屌, 唔通你話鍾意佢長頭髮, 佢剪撚左短髮, 怎至乎係 skin head, M 字額, 你就即刻唔鍾意佢? Oh, this is NOT love. 唔通你鍾意佢面孔, 佢撞車毀左容, 你就好似當年林曉峰咁? Come on. 若你鍾意佢波大學識水平高溫文儒雅入得廚房, 但發覺佢用三個 push-up bra 只係中五未畢業粗口爛舌只識煮杯面, 就即刻反臉不認人?

我並不是說樣靚波大等東西不重要 – 這些由得道德衛士繼續自欺欺人說下去 – 但一個人並非只係得對波或者一支粗壯的陽具. 也不是心地善良就大撚晒 – 而老實說, 若介紹一個女生的優點僅得心地善良, 簡直和說董建華做特首的好處是刺激了香港民主步伐一樣的搞笑. 我最喜愛的文章, 殷海光 “人生的意義” 就指出人生有金字塔, 人生要不斷向上追求, 以達至真善美 (頂… 乜同法輪功一樣). 對於我來說, 喜歡的人就是一整個金字塔, 裏面什么, 是好是壞, 係香係臭, 係蘋果係西瓜, 我都會接受. 鍾意一個人唔係去 apple.com 買部 Mac 機, 可以要 512 MB ram, 50 GB hardisk, 25 吋芒, 再按一按 check-out 就合晒心水.

而問人鍾意自己d 乜, 其實比起我覺得人係一個 “package”, 更加當自己係一件貨.

若對方有心設局, 你答 “心地善良”, 佢會反問 “係咪我心地唔善良, 你就唔鍾意我?” 屌… 點答? 答係不如直接講分手; 答唔係, 咁你究竟係咪鍾意佢心地善良? 幸好, 因為我真係會答 “我鍾意成個人”, 所以無試過有人設到局陷害我 (咁講好仆街…), 其實女生都是想聽一些讚美的說話 – 所以你想答 “因為你夠肥, 扑野個陣坐我上面感覺正斗”, “你夠醜樣, 又唔化粧, 我唔怕你搵過個”, 或者 “你蠢到出汁, 淨係我先救到你”, 唔該你睇在地球暖化份上, 留返啖氣暖暖肚.

你只要跟住以上論點總結, 然後加多句 : 要求其作d 原因 dum 你開心其實好容易, 不過我寧願用行動令你真真正正開心, 唔係淨係得把口. 嘩~~~ 後面刮起呼呼北風~~~ 好凍呀~ 好骨痺呀…

遇到呢d 問題, 我會反問對方 “你又鍾意我d 乜”. 綜合我拍過 n 次拖所得的調查, 結果如下 (選擇可多於一項) :

1. 你靚仔 (100% of sample selected)
2. 你超級靚仔 (100%)
3. 你床上功夫了得 (120%. 無辦法, 我都係男人. 而我無見過男人唔鍾意吹噓自己好勁. 除非係人都知佢勁, 例如加藤鷹…)
4. 你讀書叻 (50%. 個人強烈認為這個原因極無稽. 皆因講呢d 既人通常未同我一齊讀過書, 亦唔知我原來讀過書. 就連我自己都唔知自己讀過書.)
5. 你勤力 (100%. 這等同老師學期尾夾硬讚一個學生, 就寫佢勤力 – 即係等同話佢可惜無乜好成績出到黎… 等同上面淨係讚一個女生心地善良.)
6. 你似弱智人士 (100%. 鍾意我個d 人心理有少少唔平衡, 喜歡長期照顧弱勢社群)

以上既答案亦都說明點解我唔 buy 呢一套野. 有乜理由連我高大威猛都冇? 若果根據呢d 野做分析, 等同政府淨係睇民調做人.

既然鍾意對方的整體, 我很少要求對方改變一些所謂的 “惡習”. 你食煙便食煙, 愛喪拼便喪併, 懶訓咪懶訓, 粗口咪粗口. 當然, 不像三級片的女星, 我也很少做些什么來取悅對方. 我只是覺得, 既然愛, 便不要整天怨他這些不好, 罵她那些太壞.

愛習包容多一點 – 其實不是 “包容”, 因為 “包容” 是假定了那些一定是 “壞事” – 學習愛對方的所有, 接受對方的一切, 互相體諒… 再講落去變成乜鬼野傳道劇場… 總之愛是含撚很耐…

找對了愛人, 情人節每天也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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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第 156.5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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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離開香港前的一個月, 他消失了. 電話不通, 家裏沒人, 就連工也辭掉. 她哭了很多個晚上. 她知道他為什么要離開. 是她不好. 是她給了他太多壓力. 無論怎樣, 他也不會再回來了.

老父得知她要去新加坡工作, 也沒說什么. 他對女兒, 實在太失望了 – 為了一個廚房仔, 連老父也可以不理. 而她也因為父親的固執, 而惱了他好幾年. 直到後來, 老父患上老人痴呆, 也沒有再說甚么了.

兩個他的離開, 並沒有令她留在香港. 她仍然在那新加坡上班, 努力地工作, 努力地麻醉自己, 不讓人看見.

每次她從新加坡回到香港, 不論是否工幹, 也總會抽點時間到屯門的療養院探探老父. 開首時老父還認得她, 儘管以為她在讀中學, 著她努力讀書, 不要太早談戀愛. 漸漸病情反覆, 有時會十分正常, 會問問她工作的事; 好些時候, 老父會對著空氣問, 她何時才肯與 “廚房仔” 分手, 又大罵這些人沒有用.

看著老父自語自言, 說她與 “廚房仔” 一起沒有未來, 她就更惱自己. 今天老父說的, 昨天她也有這么說過差不多的話來. 自己和老父, 根本沒有分別. 也一樣的看扁人, 也一樣的令他受到傷害. 想到這裏, 眼淚就一直掉下來. 好幾次, 老父也不知不覺地掉下眼淚來.

後來, 老父已經認不出她了. 身體也一次比一次虛弱. 就在她到新加坡後的第五年, 老父過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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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替老父收拾遺物的時候, 她發現了一部錄音機. 就放在老父病床床頭櫃. 他從來不知道老父有這么的一部錄音機. 大概是古董吧, 是使用小型盒帶的錄音機, 已經沒有什么人用了.

坐在長椅, 靜靜拿起錄音機, 戴上耳筒, 她按下了 “play” 鍵.

“阿女… 老頭知道自己有病, 記性唔好. 我會錄底我一d 事, 希望你有機會, 會搵到呢部錄音機. 當年阿爸就咁由得你阿媽走左去, 好多野冇機會同佢講… 我唔想對住你又係咁.”

於是老父說了有關媽的一些事. 一些老父生前從來沒漏過口風的事. 爸與媽的故事, 充滿傳奇性, 可惜甫一開始已注定悲哀收場. 聽老父說著一個沒有怎么一起生活過的人, 說是自己的媽, 有點莫名奇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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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帶一路向前推進, 時代已跳到她往新加坡後.

“你唔係香港個幾年, 好多時都係廚房仔黎呢度陪我. 呢部錄音機, 係我叫佢買俾我.”

想了一想, 大概是高考放榜, 一起回去見老父時, 他認住了她的家. 後來的故事, 或者老父會提到, 她趕快地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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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條傻仔今日同我講, 話當年落場行過修頓, 見到你打籃球, 已經想識你. 但一直冇勇氣. 直到有一日, 有班爛仔想打你主意, 你懵盛盛掛住射波乜都唔知. 廚房仔就即刻衝入個場度同你一齊打波, 個班爛仔先行開. 佢當時都好驚班人會搞事, 驚佢搞你喎. 哈哈哈哈… 我都話我個女一向有吸引力.”

隨著錄音帶的轉動, 那片段再次在腦海中播放.

“廚房仔今日又同我講, 你個個暑假後就唔左人, 佢以為我地一家移左民. 點知有晚你走入新豐記食飯, 佢又拿拿臨整左個特大北菇滑雞飯俾你食. 但又俾老闆見到, 仲扣左佢糧. 之後條友又係球場等左你幾個月, 等到個年七月, 你終於返黎. 佢話佢幾晚訓唔著呀.”

“有次見你無端端係球場旁訓著左, 佢幾驚你中暑. 但又唔敢行埋你度, 於是乎買左支保礦力, 放低左就走咧.”

這一切, 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她一向知道的, 不過是故事的一半. 他即使付出過, 卻從沒有當是怎么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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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廚房仔又黎, 一路講一路喊. 佢話你當年鬧佢唔長進, 講既野同我當年講既一模一樣, 哈哈哈, 實在係虎父無犬女. 唉… 你當年又唔體諒佢, 佢一直進修, 但你一d 都唔識欣賞. 最後你話要去新加坡, 佢覺得同你既距離太大, 所以離開你, 到今日都冇再搵第二個. 條友呀, 話咩為左紀念你地既情, 仲返左新豐記做. 佢咁辛苦先讀到個學位, 由走去做廚房, 你話佢係咪傻嫁.”

“有幾次你黎探我, 差d 就撞到佢. 條傻仔就咁企係你後面. 我講返我當年對住廚房仔講既野, 你就一路喊, 條傻仔又一路喊, 我差點就想叫出來了. 他一直站在背後默默支持你. 就連老爸也做不到. 女, 不要再倔強下去了. 當年我睇錯人咧. 我錯咧. 佢冇學識, 又唔識講野, 似舊木頭. 但係佢真係愛你. “

她低下頭, 咀巴咬著右手, 眼淚一直在流. 手也被自己咬到通紅了, 眼淚就一直痛心地流. 這幾年, 為了老父的心願, 她多沒有停過下來. 即使現在生活安好, 過得也很快樂, 然而老父離開了, 心愛的人離開了, 一個人活下去, 實在不會幸福.

她不能再聽下去了.

此時, 天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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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著雨的晚上, 特別寒冷. 冷得像當年的晚上. 他忙得不可交加 : 當年的兩個煲仔飯爐頭, 今天已有八個. 他一直低下頭, 看著這八個煲.

他接下伙計的單. “滑蛋牛肉飯” “田雞水魚飯” “臘腸雞飯”, 一路翻呀翻, 翻到最後的那張, 有些特別.

是香煙內那張銀色紙. 上面寫著 :

“北菇滑雞飯, 加底. 對不起.“

像是時光倒流. 當年為了他而疏遠老父.

今天老父的離開, 也將他帶回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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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零八年二月, 他們結婚了.

婚宴上吃的不是魚翅飽魚, 是北菇滑雞煲仔飯; 飲的不是紅酒威士忌, 是保礦力.

然後二人移民新加坡, 她繼續當她的顧問, 他就在牛車水開煲仔飯餐廳.

從此以後, 二人再沒有離開對方了.

靈感來源

1. 橋香園米線

2. 順景屋小食

3. 友人 CY

4. 瘟神 . 命

[終於系列]

終於, 第 150 天
終於, 第 151 天
終於, 第 152 天
終於, 第 153 天
終於, 第 154 天
終於, 第 155 天
終於, 第 156 天

<終於, 第 156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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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偶遇, 在她十八歲那年.

會考完結, 她每天下午就在修頓球場打籃球. 只是運動一下, 順便投投籃. 某天, 一個廿歲出頭的少年, 一醒不響, 走進場內, 拿著她的籃球在射.

“嘩, 這傢伙, 看上去有六呎高吧. 頭髮長長, 凶神惡剎. 心口還有一包煙, 看來不似好人. 拒絕他一起射籃, 可能會遭報復. 還是算了吧… 一起射好了.”

沒有對話, 沒有交流. 大家有默契地一人射一球, 入了有獎 – 可以繼續射. 就這樣, 二人就在三十多度的酷熱下, 打了兩個月的籃球. 對方的名字, 她並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 是他心口那包紅色萬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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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普照, 夏季還沒有過去, 現實已急不及待將一切吞噬.

她會考不夠分數升讀原校. 當拿到成績單時, 她呆了. 她知道不是時候去研究成績差的原因. 她不報輸, 她不想重頭再來.

找呀找, 最後找到了在家附近的鄧肇堅維多利亞官立中學, 升讀預科. 這也好, 學校就在家附近, 也十分近修頓球場.

老父看了一看成績單, 說了句 “也可以吧”, 就沒有再說甚么. 然而老父失落的神態, 她倒是記得的. 媽早年出走, 她與老父相依為命. 爸讀書不多, 當雜差, 就找抓再多的賊, 也僅是一柴. 他只希望女兒可以入大學, 出人頭地, 不用做牛做馬.

至於那個一起打籃球的男生, 她很快便忘記了. 畢竟, 她預科也很少打籃球. 她不報輸. 為了在高考得到好成績入大學, 她每天就在學校的圖書館打躉至關門. 八時, 九時, 她就走到了附近的茶餐廳吃晚飯.

那年的二月, 特別寒冷. 由灣仔道一直走到莊士敦道, 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經過了新豐記, 她低下頭, 就衝進去, 點了一個煲仔飯. 也許是太寒冷, 也許是她太肚餓, 那天的煲仔飯, 特別好吃, 也特別大碗. 她一邊吃, 一邊溫習著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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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 高考終於過去. 暑假開始, 她終於再打籃球. 在相隔廿四個月後, 她又重遇那個男生. 和兩年前比較, 他沒什么改變, 只是多了點胡子.

心口仍有一包紅色萬寶路.

這天像火爐一像的熱. 她投了一會兒籃, 就太累躺在球場旁邊的長椅.

在樹蔭下, 世界變得靜寂, 萬物像停止轉動. 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起來時已天黑, 男生不見了, 身邊卻有一支保礦力, 還有一張字條 :

“希望你覺得我煮的煲仔飯好吃.“

望著那些寫在香煙內的銀色紙上字, 她邊行邊想. 然後她就在紙上, 寫了

“北菇滑雞飯, 加底. 謝謝你.“

然後將紙遞給了站在新豐記門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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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放榜那天, 她拖著他, 回家想要告訴老父兩個好消息. 老父看一看他, 成績單也沒有看, 就怒哮 :

“我唔准你同廚房仔拍拖! 讀唔到書 ,爛賭, 又食煙. 成日群埋d 唔三唔四既人, 仲賭錢. 你同佢一齊就唔好叫我做阿爸!“

他一向不多說話. 當時他也沒有說些什么. 然而他失落的神態, 她倒是記得的.

那一天, 二人相處時更加平靜, 更加無言. 靜寂的空氣, 就快將二人淹沒. 當走到新豐記門口, 他要上班去. 臨別時, 她對他說 :

“你沒有學識, 不懂口甜舌滑, 不懂討我歡心, 不懂說話, 像木頭; 這些都不重要. 我愛你, 我愛的, 是你.“

就像一得必有一失. 當年, 男友沒有為老父的責罵而離開, 但往後的數年, 老父真的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 就連她讀大學的學費, 只由她獨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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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報輸. 大學時, 她一邊上學, 一邊努力替人補習教琴. 因為老父不肯提供資料, 她申請不了政府資助; 又避免與老父爭拗, 她索性搬到了學生宿舍住. 什么也是錢錢錢. 生活迫人, 加上她上了學生會的庄, 二人見面的時間, 越來越少.

為了爭取見面時間, 她與大學同學的聯誼活動, 也會叫他出席. 可是, 他本來就不是健談的人. 出席同學聚會, 他說的話大概只有 hi 和 bye. 就連二人獨處時, 也好像越來越話不投機 : 她努力地訴說校園生活有多姿多彩, 今天上庄開會時如何, 後天宿舍的活動又怎樣. 他連插咀的機會也沒有.

她不想他給人看扁. 整天老嚷他努力向上.

二人爭拗越來越多. 為了努力向上這個議題, 他們起碼鬧過不下數十次交. 大概三天一小鬧, 五天一大鬧. 而老實說, 每次鬧交, 他也是默不作聲.

“我想我們的將來過得好一點. 你趕快去讀點書好不好? 不要當一世廚師了. 還有, 可以戒煙和戒賭嗎? 我們要早點儲錢買樓. 那些豬朋狗友, 也別再和他們交往了.”

事實上, 不是他沒有好好去增值自己. 只是無論他怎樣努力, 也達不到她的要求.

在新豐記門的那幾句話, 已經給時間的巨輪磨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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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你爭我吵的日子, 很快又過了兩年多. 儘管二人聚少離多, 但誰也沒提過分手這事. 或許這就是默契.

畢業時, 由於成績超卓, 品學兼優, 她得到了校方的推薦, 可以加入世界性的中介人機構, 當顧問. 即使二人經常爭拗, 她仍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他 :

“喂~~~ 我終於入到咧!”

“嗯. 係邊度返工?”

他這么問, 期待的答案, 不過是中環或金鐘.

“哦~~ 我總部係新加坡. 據聞個度D 野好好食…”

電話一方的她繼續口若懸河. 但在新加坡三個字後, 另一方的他沒有再聽進半個字.

從心口抽出一支萬寶路.

他知道, 是時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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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來源

1. 橋香園米線

2. 順景屋小食

3. 李天命, 李天命的思考藝術

[終於系列]

終於, 第 150 天
終於, 第 151 天
終於, 第 152 天
終於, 第 153 天
終於, 第 154 天
終於, 第 155 天

<終於, 第 155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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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

他離開了這個城市, 已經十年.

當年, 他坐著舊機場最後一班航機, 前往倫敦.

他以為, 離開了, 就可以切斷所有的羈絆. 於是, 他加入了一間 MNC; 甫一入職, 就要求加入歐洲公司支部. 只要一天留在歐洲支部, 就不用再和中國人打交道, 更不用回來這個地方.

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 他離開了. 家人朋友同學舊同事, 沒有人知道. 就像 X 檔案的人物般, 忽然消失於這世界上. 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半點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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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確可以沖淡一切. 他在歐洲支部, 成為了所謂的 High-flyer, 升了許多許多級, 抓了很多很多錢. 結了婚, 也生了兩個孩子. 萬物一切欣欣向榮的景象.

然而, 許多事情也會隨時間而改變.

歐洲支部的業績不滯, 總公司要將支部資源用作開拓亞洲市場, 特別是內地的銷售渠道. 作為在歐洲支部少數的黃種人, 他便臨時被委以重任, 要到內地視察一下.

對一間 MNC 來說, 現在才準備到內地發展, 的確是遲了一點. 於是, 總公司在香港方面, 早已鋪橋搭路, 找來了一間專業中介人公司幫忙. 這次, 他要先一個到香港三兩天, 然後再到上海及北京與分部同事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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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零七年最後的一天, 關於這城市的回憶隨著鐵鳥降落而重新烙印於腦海中. 他呆站著, 望看香港國際機場的一切. 飛機來來往往, 起起落落, 升升降降. 昨天的啟德機場, 竟然變了這么的一個機場. 效率, 設計, 運作, 實在是少有; 起碼, 歐洲沒有一個比得上.

跳上的士. “怎么仍然是 $15 起錶?” 他心想.

“麻煩你, 尖沙咀東英大廈.”

“東英大廈? 拆左咧喎!“

他像如夢初醒. 其實, 他住的是半島酒店. 但不知怎樣, 他從落機開始就想著去吃一碗蕃茄撈面. 可是想來想去, 也記不起大廈的名稱. 心想東英大廈最近, 怎料到連整楝大廈也敵不過歷史的洪流, 被連根拔起了.

“咁, 加連威老道吧.”

的士飛快地走到市區, 走入尖沙咀. 當的士經過彌敦道, 他才發現重慶大廈對面的凱悅酒店, 也變成一個地盤了. 他原本想入住凱悅酒店, 但洋人秘書告訴他找不到那酒店, 著他住半島酒店. 他當時心想, 這新來的秘書真太笨, 連一間酒店也找不到. 看來是錯怪好人了, 肯定要買份禮物給她.

到了加連威老道. 他急不及待跑下車, 去看看吃面的小店還否健在. 幸好, 星座冰室還在. 仍是依舊的殘殘舊舊, 老闆仍是對員工及客人呼呼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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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 他倆曾經走在一起, 差不多每個星期也到星座吃面.

“嘩, 好多年唔見你咧.” 星座的老闆, 以低八度, 略帶磁性的聲線對他說.

“是呀. 也很多年了…” 他沒什么回應, 只一直低頭起吃面.

蕃茄撈蛋餐肉面這種味道, 他一直沒有忘掉了. 一邊吃面, 他腦海就不斷浮現昨日的情景. 每一次和她吃番茄面的時間和日期, 他也能夠道出. 來了好幾次, 才發現最好吃不是番茄面, 而是番茄撈蛋;
油占多的麵包, 其實是隔夜的, 還是隔了很多夜那種.

此時, 口中的午餐肉, 開始溶化. 與她經歷的一切,
就像傳說人臨死前會想起生前一切片段般, 片刻傾瀉.

他忽爾發現冰室一角坐著的小情侶, 正在研究吃甚么. “他們大概是第一次來吧” 他心想. 這時候, 他不期然想起第一次跟她來到冰室, 就坐在小情侶的位置. 他倆也正在竊竊私語, 搞不清楚甚么值得吃. 他望著坐在旁邊的陌生女孩,
想起她的笑容, 他差點就把人家叫作傻豬, 然後用力擠她的面豬登.
 

再看真一點, 電視下面的日曆, 已是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日曆就只剩下這么的一張. 他倆她分手, 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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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把面吃完. 到酒店辦好入住手續, 小休過後, 他吃了 room services. 不過八時許, 他到海防道逛了一會. “這裏的冷氣機, 果真一年到晚也會滴水. 滴足十年, 應該毫無間斷吧.” 之後, 他到 CitySuper 買了些零食, 給同事的手信, 還有給秘書的小禮物.

人頭湧湧, 人山人海. 街上堆滿慶祝新年的人群. 對於他來說, 身處於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實在沒有什么值得慶祝. 百無聊賴, 又不太想幹工作的事宜. 他抱著探險的心態, 走上十大書坊, 一間連鎖漫畫屋. 他以前很愛看漫畫. 這倒也是一個懷舊的好機會. 原來, 龍虎門重出, 天下的步驚雲與聶風還沒有死, 海虎變了武神, 星矢也有前編故事了. 一個四十歲的男人, 就像看文件般, 把一套又一套的漫畫看完. 大概是職業病, 他一邊看, 還一邊寫下筆記, 紀錄好漫畫的重點及錯處.

十一時四十五分, 好不容易爬完想看的漫畫.

也許是節日氣氛太重, 他想幹一點比看漫畫更無聊的事來, 讓自己開心一下. 打開座位的電腦, 瀏覽器的主頁是 yahoo! hk. 他突然很想重新開啟一個在 yahoo 的電郵郵箱. 不是為了發電郵給妻子 – 他在機場時, 已用 blackburry 發了電郵.

他有一個電郵郵箱, 是與那個她一起開的. 是專門用作二人通訊的郵箱. 他們都想, 把美好的回憶記低. 用戶名稱非常簡單. 即使他沒有刻意記著, 也過了這么多年, 他仍然可以輕易地記起用戶名稱.

密碼呢? 這個更容易, 是二人生日的八位數字.

這個郵箱, 已經有十年沒有開啟過. 十年前, 他心想離開了, 就完全不用再想這些回憶. 他也不知道 yahoo 有沒有保留這郵箱. 按了數個掣, 以手機確認了, 戶口可以重開, 但從前看過的電郵沒有了, 只剩下些沒有看過的.

可惜保留的大多是垃圾電郵, 看也不用看就可以刪除了.

刪呀刪, 好不容易才刪到一九九八年的電郵. 那個年代, 垃圾電郵沒那么流行. 他發覺, 這一年他只有一個電郵, 發信人, 是 wohe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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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 woheni
To : youandme
Subject : (no subject)
Date : 12-12-1998

你好嗎? 你大概以為我有什么消息要告訴你吧…… 其實是沒有的 (笑). 不過我一天走在街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突然 “叮” 的一聲, 感覺有點無謂吧. 為何大家要像十冤九仇呢? 那一刻真的很想打給你… 到最後還是寫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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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時, 香港正式踏入 二零零八年.

街上的人歡呼擁抱.

就在普天同慶的同時, 他崩潰地哭了.

那個結, 終於解開了.

靈感來源

1. 一九九七年, 二零零七年, 二零零八年

2. 當十分鐘的內輪佐助

3. 周星馳, 一萬年

4. 關於電郵賬戶 : 很久以前的一個女友

5. 陳奕迅, 聖誕結

[終於系列]

終於, 第 150 天
終於, 第 151 天
終於, 第 152 天
終於, 第 153 天
終於, 第 154 天

<終於, 第 154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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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 他們都是十八歲.

二人最愛偷偷地跑到九龍城最近機場的唐樓, 潛入天台. 一邊望著大鐵鳥上上落落, 一邊說說笑笑. 然後再黃珍珍吃泰國菜, 一口氣再去合成糖水.

今天, 黃珍珍細舖搬大舖再搬更大舖, 合成糖水不再好吃. 就連機場也再沒有飛鳥了.

還記得示愛的時候, 飛機正飛過. 當他說 “我很喜歡你, 不如當我女友.” 時, 她其實什么也聽不見. 但她一見到大鐵鳥, 就會傻傻的笑. 他看她笑著, 以為自己成功了, 將她一擁入懷. 她遇到突然其來的擁抱, 也只是傻笑著.

到後來二人談到第一次示愛, 才發覺這誤會. “我見你笑, 咪以為你話好law.” 二人笑著, 笑著.

往後的數十年, 大家愛的步伐, 好像不太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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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二人宣佈結婚時, 好些人驚訝原來他們還沒有結婚.
是的. 從中學, 大學同研究院也一起. 沒人相信二人最終會分開.

是的. 結婚往後的數年, 他很努力地工作. 早出晚歸, 回家後, 她已入睡. 好些日子, 因為本地經濟不好, 他還到了外國工作, 一向就是三五個月. 特別是他取得四十歲以下最優秀的建築師時, 她心更加慌, 惶恐不可終日.

他不相信有天才這回事. 天才是天上才有的, 人間沒有. 起碼他知道自己不是, 所以要比人家努力十倍, 強一百倍來讓她得到最好的.

她很愛飛機, 從沒有搭過飛機. 可惜二口子結婚時把錢使得七七八八. 他們相約好結婚後先儲一點錢, 再補蜜月旅行.

她的愛跑在前, 他的好像落後得太多了.

那年, 他們都是廿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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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他在地盤時不慎從高空墮下, 死不了, 但成了植物人.

一等, 三年又三年. 她終於等不下去了, 愛終於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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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了他. 他的爸媽也著她放心離開, 已是二十世紀了, 總不成為一個不知何時醒來的兒子, 而虛耗人家女兒的一生.

就在她最傷心, 最脆弱的時候, 有人好好地照顧了她. 當她再婚時, 他竟然出現於婚禮. 眾人心想會出現六國大封相的場面時, 他只得在她耳邊說了數句話, 然後將禮物送給新郎, 握手. 離去.

以後, 再沒有人見過他. 當然, 也沒有人知道他何時醒來. 誰有人在意一個已經睡了七年, 不知何時醒來的人?

那年, 他們都是三十八歲.

他的愛回來了, 但她早已將愛放在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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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次她坐著商務客位到美國公幹, 翻著航空雜誌. 吸引她的, 是某面那張充滿飛機的住宅封面. 掀開誰誌, 一張又一張的相片, 每一個角落都是飛機. 記者訪問屋主, 屋主說 :

“當年的情人很喜愛飛機, 但我一直沒有機會帶她坐一次.


後來她離開了, 我沒有追上.


我為了不想忘記她, 特意將家中所有物件都造成飛機的模樣.


最後, 我明白到人生中 80% 的悲哀來自 20% 的遭遇.


我的愛仍然在那裏. 我不想追上她的離開.”

她立刻放下雜誌, 不敢再看下去. 儘管屋主沒有出鏡, 然而強烈的直覺告訴她, 屋主便是他.

她說不出為何這么緊張.

這是他們唯一一次一起搭飛機.

她的愛好像回來了.

那年, 他們都是四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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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回港後她努力打探, 沒結果.

斷斷續續, 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年頭. 她終於離了婚, 並得到丈夫的祝福.

一天, 她收到他父母的電話.

他, 還有他的愛, 已經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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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糖水放下, 步履蹣跚的走上私車家.

路牌顯示著 :

剩下的只有十八歲時的愛.

那年, 他們都是五十八歲.

靈感來源 :

1. Sun85 – 我不要你在婚禮上祝福我

2. 電影 <浪漫風暴>

3. 電影 <七號差館>

4. jerlame & myself

5. 周杰倫 <夜曲> 的 MTV

6. 電影 <再說一次 . 我愛你>

<終於, 第 153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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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縱橫蘭桂芳, 已有三年.

蘭桂芳對他, 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簡單一點說, 在那裏可以 多 . 快 . 好. 省地結識各式各樣的女孩, 他用空餘時間的 20%, 結識了 80% 和他上床的女孩.

有女孩向他說過, 大多數的女孩享受被異性追的過程. 事實上, 他亦當然知道, 得到手後, 男生的態度會 180 度轉變. 不單是變得差, 是變得十分差. 所以, 他也只是享受溝女的過程.

最後被他虐待過的, 是她. 離離合合, 合合離離, 即使他有了正印, 或是她有了別的男友, 大家仍藕斷絲連, 維持著暖昧的關係. 一搞便是七年有多.

頭四年, 大家各自有著情人, 於是乎, 有八成時間其實大家有著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空間, 自己真正的另一半. 餘下的兩成, 剛好對方可以填補. 後來, 大家和情人分了手 – 好些人說他們是為了對方. 實情是, 就在他廿歲那年, 正印突然提出分手. 無論怎樣打聽, 也不知道正印去了那裏, 活像消失於世界裏.

然而往後他與她並沒有認真地走在一起, 而是維持著斷斷續續的關係. 偶爾會看電影, 偶爾會吃飯, 偶爾會溫存, 但更多時間會嗌交, 爭執, 冷戰.

他們的關係畸型到一個地步, 嗌了交後, 三數天大家又會自動自覺重拾舊好, 不需道歉也不需說些什么, 恍惚沒有發生過什么事.

混沌間, 和她又拖了三數年. 最後, 始亂終棄. 他也沒有去搞清楚是怎么的一回事, 反正人生的 80% 時間都是混沌地做人, 餘下的 20% 時間才是最有效率的. 在那之後, 他便開始了縱橫蘭桂芳的生活.

對於掛念的, 是正印還是她, 他倒不在意. 一來他實在不想去搞清楚. 他也只好安慰自己, 輕輕的來, 輕輕的去; 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半點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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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商管畢業生的他, 對於 80/20 這法則, 並不陌生. 所以他在蘭桂芳泡女, 八成時間是獨自飲悶酒扮跳舞, 兩成時間泡女, 和幹泡完女後應該做的事.

偶爾會有女孩要和他要認真起來. 以防萬一, 他有三張電話咭, 四個洋名, 口中住的區域也有五個 – 實情是他就住在蘭桂芳附近. 畢竟他實在太喜單身了. 總不能為了一個女孩, 放棄整個蘭桂芳.

看來今天又屬於那 80% 食白果的日子. 算了, 他飲了兩杯 Hoggarden, 就準備動身走了. 很久沒有這么清醒地離開蘭桂芳. 他望向 California Fitness 前的巨型廣告版, 怎么成龍變成了一張結婚照? 推廣往青島拍結婚照… 還是別理這么多了. 生兒育女, 結婚同居這些事, 實在太恐怖.

就在他走到威靈頓街徳己立街, 那間一副眼鏡賣四千元的 Alain Mikli 交界時, 遠處看到一女子. 她很面善, 但又說不出在那裏見過她. 偏偏她站得太遠, 又載上墨鏡. 十字路口人多車多, 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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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向女子走近. 女子樣貌娟好, 並一直向他微笑. 他心想 : 今天原來是那 20% 日子.

他再走近. 女子原來拖著一個小孩.

女子深呼吸一口氣, 除下墨鏡. 然後抱起小孩.

女子著小孩 : 來, 叫爸爸.

他這時才恍然大悟! 她就是前度!

原來, 他 80 歲前的幸福, 早在20 歲時就全數透支了.

(本故事純屬虛構)

靈感來源 :

1. My ex-flatmate

2. 自僱 J 及 My ex-flatmate 的一個笑話

3. 黎國柱醫生

4. 80/20 法則

<童年>

警告 : 若你就快結婚, 或者o岩o岩結左婚. 睇落去可能令你對寢邊人反感. 但係你若果o岩o岩失戀或者離左婚, 睇落去可能拾回點點安慰.


不多, 只有點點.

我成日想研究小朋友學習的過程. 當然停留係諗既階段, 這同政府解決空氣污染, 同出一徹.

如何告訴他 1 的意思是 1? 菠蘿不是蘋果? 起身代表起身的動作? 我不知道. 我想, 就算經歷過無知的階段, 也不代表會知道. 曾問過女友, 究竟小朋友是怎樣知道 “1 是 1″, 沒結果. 連教小朋友的人也不知道, 我想沒有太多人可以用三言兩語說個明白.

但我想, 一個人對世事的認知, 肯定與自身經驗有關. 根據wikipedia, 佛洛伊德說, 隨著人的發展階段, 人會固著於特定慾望客體, 即傳說中的口慾期, 肛門期, 陽具期.

對不起, 我唔撚明, 所以求撚期好了. 講佛洛伊德只係想自瀆一下, 順應一下潮流. 好, 入正題.

若有人問我, 家人對我最大的影響是什么, 我會答有二.

第一, 從屋企人身上, 我明白到世上唯一可以無條件對你好的, 永遠只有屋企人, 我界定為同你有血緣關係既人. 屋企人無我 xanga – 哼 (冷笑一聲), 你認為阿媽有我 xanga 的話, 還可以話佢睇亞視? 仲可以話佢好叫我飲湯? 別說笑了 – 所以我係唔使好似三級既女星咁隆胸黎取悅佢地, 我唔需求係度討好佢地.

家人可以無條件對你好, 我知道這不是一定對的. 若然將這番說話告訴我一些朋友同學, 倒是件諷刺的事. 好些家人借下巨債, 朋友還得像條狗一樣; 好些只當友人為提款機. 還有很多很多例子可以推翻我所說的. 但倒轉來說, 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 朋友不就是可以無條件對你們好嗎?

無論如何, 我想說第一條的重點是, 屋企人並不包括伴侶, 不論是女友還是老婆. 這也是我想說的第二條.

爸戰時出世, 懂事開始已不知爹娘為何人. 所以我一向只有媽那邊的親戚, 阿伯阿叔個d 稱呼, 我到今天都未搞清楚邊個係邊個, 皆因識左都無得叫. 更重要的是, 從很小開始, 我就知道以前香港的男人很幸福 – 起碼佢地可以有多過一個老婆. 知道以前男人好幸福既原因, 是阿公為了某些我也不清楚的理由, 選揀了小老婆而放棄了我阿婆.

婆生了七個仔女, 大姨媽, 我媽, 大舅父, 細舅父, 三個阿姨. 在那個年代, 不算很多. 但七個也是人 (遺憾不是叉燒).

哼 (再冷笑), 若然今日先立法取消, 恐怕一班人會叫囂, 表示 “一夫多妻” 已成大部份人的集體回憶 (及集體性愛), 禁不得. 至於阿公真正置阿婆於不理的具體年份, 我不清楚, 但係我頗肯定阿公作出選擇是在政府於七一年立法之前, 即係我連精虫都未係個陣. 皆因直到今日, 細舅父及三個阿姨仍然為阿公無揀阿婆, 無做過做老頭既責任, 一定鳥之而忿忿不平. 七一年, 最細個個阿姨起碼十一二歲, 細舅父都十五六歲, 無理由話阿公無照顧過佢地. 反而大姨媽, 阿媽同大舅父同阿公既關係不錯 (阿公偶爾會出現, 仲一齊飲茶, 有講有笑. 條友超咸濕, 比我更甚).

實際年份既推斷, 只係想自瀆一下我既推理能力. 這不打緊. 重點是, 記得小時候問阿媽 “阿公去左邊”, 媽就將故事講一次我聽, 並叮囑盡量不要在三個阿姨面前提起阿公.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在同輩的前面. 但還沒有戒奶戒賴屎, 我就明白原來婚結左都可以離 – 即使技術上阿公阿婆並唔算離婚, 因為佢地無結過;

原來即使一個人為你生左七個仔女, 你都可以唔理佢, 話走就走 (據聞阿公的小老婆為他生了五個).

記憶中到八九歲才知道阿媽原來有個家姐, 即係大姨媽. 皆因據聞好多好多年前佢已經不理家人既反對, 跟左當時既男朋友 (後來的老公及個仔既爹d) 去荷蘭, 阿媽阿姨都唔敢係阿婆面前提起佢. 直到我八九歲佢先第一次出現於我眼前. 當時佢句句英文, 我覺得佢好厲害 (屌, 今時今日都大把人覺得黃皮膚句句英文既人係好厲害); 佢仲帶左我去尖沙咀世華餐廳, 食左我人生中的第一隻香蕉船. 同行既仲有佢個仔 (我唔知應該叫佢乜好? 堂表哥? 表哥? 求撚期拉), 同埋 側士丁, 即係佢當時既老公 (係呀, 側田個個 Justin). 還有一些記憶, 但印象很模糊. 阿婆一見到大姨媽, 就原諒左佢. 但大姨媽一干人等回荷蘭後不久, 就聽媽說他們離了婚, 大姨媽更在荷蘭流離失所. 當年阿婆是有提議她回來的, 但大姨媽一直就在荷蘭.

原來, 一個只讀到小學, 不太懂英言的女孩, 不理家人反對, 跟心上人私奔, 離鄉別井, 連仔都生埋, 這段婚姻最後都只落得如斯田地.

記憶中爸媽的感情一向很差, 仆街一點說, 根本未好過. 自從我得知有離婚呢樣野之後, 我同老姊一直認為佢地離婚只係時間既問題, 也只是名義上及實際上的分別. 誰對誰錯, 不是重點. 誰可以說一段自己身在其中的關係的破裂, 自己一點責任也沒有, 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但我不得不承認, 曾經好憎好老頭, 年青時 (i.e. 十二三歲時) 曾經搵把成呎長既鐵尺一野劈落佢度 (注意, 並非我身上, 肚臍對落個把. 邊止一呎長?). 幸好佢載眼鏡, 否則佢已經成個石黑龍咁既樣 (唔識自己去 google 下), 仲邊q 度似魯迅?

還記得小時候很喜愛喝利賓納 (現在不喜歡了). 媽每天早上會開水沖定一樽給我 – 那年代沒有利賓納仔仔這回事 – 讓我小息時喝. 一次爸媽吃飯時嗌咬, 爸將發狂般把電視機上的東西全數推到在地上, 包括那支 1 公升利賓納. 血紅的利賓納流在地上, 我的心也在滴血, 也在哭泣. 爸的狂害我第二天沒有利賓納喝, 好像之後也沒有再喝過利賓納. 在那個我的世界, 那支 1 公升利賓納就等同當時的佳寧, 港交所 (0388.hk), 匯豐銀行 (0005.hk) 了.

原來你與一個人生活了廿年, 為他生了兩個小孩, 最後即使大家住在同一屋簷下, 不須同床, 已得異夢. 你完全不能預計他會這樣發狂, 這樣失控. 你哭了, 誰也在哭了.

或許這便叫經驗. 對於我來說, 童年時遇到的婚姻總是得到支離破碎, 五馬分屍的下場. 或許是出於自身的經驗, 我對婚姻, 從沒有投下過信心的一票. 即使是腦海的想像, 也絕無僅有. 我沒有問過老姊, 但我相信她的想法應該和我差不多. 曾幾何時, 我笑說結婚的目的, 只是為了離婚. So sad but true.

所以我不是在埋怨家人帶給我這樣的一種想法. 無必要. 他們影響我不過是一個事實, 並無對錯.

唯一有過所謂的未婚妻, 諷刺地, 也是家人安排的. 話說在重慶大廈的歲月, 認識了住在樓上的一個太子女, 算是青梅竹馬的. 媽每一次見到人, 也說要找人當新抱. 害得我好尷尬. 後來不知怎么, 與太子女失了聯落, 我找了她很多年, 也找不到; 甚至乎大學時拜託友人借來她中學的校刊, 也找不到她.

到後來爸媽真的離異了, 對我的學業溝女社交生活, 好像沒有直接影響 (或許沒有離異的話我可能七歲拎 Ph. D). 最難受的日子 – 若有的話 – 一早已經過去.

記得中四時班主任問 : 點解你咁反叛?

我鳩o翕話 : 應該係同單親家庭有關.

呢個答案嚇到班主任仆街, 佢之後無再煩我. 其實當年還幸慶過這對媽對任何人都是一種解脫. 即使中學拍拖, 我的想法也沒有太大改變. 曾經想像過與初戀情人結婚後的生活, 但關係不到一年就完了. 第二個女友, 父母關係也差, 又是名義夫妻, 實際與離婚無異的一段關係 (其父為貨櫃車司機, 應該是當年掀起包二奶熱的先驅), 關係又是不夠一年就完結.

不知為何, 不知從何時開始, 我已經相信自己不會結婚. 我不相信占卜, 但若要我相信我未來不可改變的一件事, 就是我不會結婚. 這便是我的命. 我早己接受, 她也一早已經接受. 我也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不論是今天, 還是未來. 她不是口是心非的那種人, 一就是一, 二就是二.

但一天, 我突然發現, 我可以浪費我的光陰, 糟蹋我的青春, 消磨我的時間. 但我不能豪賭人家的光陰,燃燒人家的青春, 打發人家的時間, 除非那是我不在乎的人. 這是個人責任的問題. 我可以賭一局, 賭我三十歲時娶不娶人家; 賭的代價是零, 但人家賭的, 是青春. 就當我不敢賭好了. 即使賭羸了, 可憐手上還有一大堆泥碼, 要在往後的四五十年繼續局賭. 我不想賭, 我不想輸.

我不敢說這樣離開了她, 是否如我所願, 造就她最終得到幸福, 還是落得一個比與我一起更差的下場. 我只想履行我的責任, 諷刺地, 就是不想負責任. 我不想負責開圍骰. 我不夠強. 我的底線, 就是沒有底線.

或者我太愛她了. 但愛得不夠, 只有愛也並不足夠. 我相信這是命. 為何我相信, 我不知道. 或許這是自身經驗的結果. 除非時光能倒流, 記憶能抹走, 否則我的信念與台灣是中國不可分裂的一部份一樣, 是不可改變的.

我終於找到離開她的藉口了.

 

<終於, 第 152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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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金巴利道逛拍結婚相的店舖. 由現代經典, 唯美主義, 到天長地久, 情懷寫真, 再去找愛麗討, 俏佳人, 就連老牌子芝柏, 羅浮宮也逛過了. 穿梭於小街之間, 來來回回, 又是大半天.

二人由相識, 同居, 買樓到求婚成功, 前後不過一年. 前陣子二人在聚餐時向眾人宣佈會在 四季酒店 擺結婚酒, 一眾毒男港女無不嘩然, 羡慕者眾. 當然, 好些毒男私底下說他一定是痴 x 左線, 也有港女同事向她大潑冷水.

二人並沒有理會這些閒言閒語. 事實上, 他們一年做的, 許多人一世也做不到. 她已準備婚後辭職, 專心做少奶奶, 做她的幸福小女人.

無論遇到甚么問題, 二人也會盡力著手化解. 只是, 每當有少許裂縫時, 女的自己一個單獨面對時, 心裏就會響起警號 – 畢竟他是自己的第一個男友, 畢竟自己還沒有 “見過世面”.

畢竟, 她只是一個小秘書; 畢竟她的世界, 有時候與他像距離十萬八千里 … 好像還有千萬個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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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 二人到小肥羊對面的 Da Dolce Gelato Italiano 坐下吃雪糕; 你一啖, 我一啖.

“嗯, 香港這些影結婚照的. 認真麻麻.”

“那怎么辦? 台灣那邊打風, 澳門那邊又太多人.”

“幸好我們已拿了訂造的禮服. 讓我再想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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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時.

沒結果. 他說有點事要辦, 著她先回家.

她卧在床上, 反覆思考著拍結婚相的事.

當然了, 以他的攝影技術, 有甚么結婚相入得眼了? 他拍的黑白相, 好些人說, 已是世界水平.

什么是世界水平? 她懶得去理. 畢竟她認為用那部 Canon 傻瓜機影出來, 用普通軟件轉為黑白, 效果還不是一樣? 然而他拍的照片, 她倒是欣賞的. 她更欣賞他拍照時認真的態度, 嚴肅的表情, 還有大汗淋漓.

想到這裏, 她又甜甜的笑起來. 記得他當初還是同學的朋友, 第一次見面, 就是替她拍畢業相.

但一想到拍結婚相的事, 她又開始越鑽越深, 三年內要不要孩子? 五年後要不要換樓? 想得太多, 又煩. 還是由得他決定好了.

望著電視, 正播著滾筒式的新聞報導. 那個女新聞報導員, 怎么沒有點半情? 唉, 還是不要理其他人好了…

想著想著, 她不其然地在床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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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間, 他好像回來了.

他輕輕的坐在床邊, 面龐靠著她.

“喂~~~”

“怎么了?”

“我決定了. 與其找人拍些俗不可耐的結婚相, 倒不如自己拍.”

“嗯?”

“對, 我決定自己操刀拍我們的結婚照, 機票都已經買了, 目的地是 -

“幾時出發?”

“明天.”

幸福的感覺, 他從來能立刻無條件給她.

她頓時覺得, 無無謂謂的胡思亂想, 留給毒男港女好了.

她是幸福小女人.

(故事純屬虛構)

靈感來自 :

1. Joe Chan (不要問! 只要信 TC!)

2. 友人 R 及 J

3. 青島之行

<終於, 第 151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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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二時, 大埔直播室.

她目不轉睛, 看著攝影機.

各地股市出現動盪, 美國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下跌 248 點…

動盪從她口中冷冷的道出來, 卻像漣漪一樣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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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l done! 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出色的報導員.

掛著粗框眼鏡, 一面胡子, 凌晨仍載著鴨咀帽的編導讚賞著她.

她仍是那么平靜.

這些年來, 她得到不少的美譽 – 最美的新聞報導員, 最有急材的, 最具專業態度. 儘管她有時會懷疑, 長得美和報新聞有什么關係.

還記得那次現場報導地政署收回舊式工廠大廈, 那裏的租戶撒賴不肯走, 最後釀成警民衝突. 鏡頭前, 拿著木棒的租戶, 忽然向她衝過來; 攝影師抽她離去, 她反而站在那裏, 凝望著租戶, 口中仍繼續唸稿.

自此好些為她起了花名, 叫 “冰美人”.  好些雜誌網站也有她的報導及消息, 她比起某些當紅不黑的明星更出名, 但她只想當一個新聞報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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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歲那年, 她和男友到澳洲柏思作畢業旅行. 在無人的公路上, 兩口子駕著汽車, 好不快樂.

三年大學, 他倆經歷了許多. 首先, 二人不單不同系 (一個傳理一個金融), 連學院也不同 (兩大學相隔十萬九千里). 後來還要分隔異地 – 他要到外國交流一年, 她病了三個月. 即使家人反對, 他們都無視這些障礙, 排除萬難, 走在一起了.

一輛對頭車, 險些將他們客死異鄉. 車上的數名年青人, 玩完通宵, 在公路上大開快車. 開到差不多二百公里, 向他們的車迎頭衝來.

二人飛出車外. 他短暫昏迷及失憶; 她中樞神經及小腦受損, 住了半年醫院.

就在他昏迷的數天, 她心裏已想定, 即使他一生也再不會醒, 她也會等下去. 幸好後來他醒來了.

就在那住醫院的半年, 二人日夜相對, 在精神上互相扶持, 幫助. 感情更昇華了.

經過那次意外, 她面上再沒有什么表情. 快樂, 驚恐, 忿怒, 哀傷, 沒有再在她面上留有半點痕跡. 醫生說, 她的小腦受到永遠受損, 不能再控制面上的肌肉. 即是說, 她面上再沒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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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你不想要小朋友?”

“我討厭小朋友.”

“但是我喜歡.”

“那你自己生好了.”

意外後又是三年. 三年來, 他們什么也能討論, 取得默契與共識 – 除了關生兒育女的問題. 她很想自己能擺出一個忿怒的表情, 讓他知道自己認真地想要小朋友; 又或是一副撒嬌的樣子, 好讓他心軟.

她不知道為何這時候會想起這些.

“遲一陣子再找個機會說服他” 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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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則報導, 香港一名攝影師為石硤尾拍下的一輯相片, 取得了世界攝影聯會年終賽優異獎…”

好不容易才捱到清晨六時. 這一天, 道指跌了千多點, 創下了單日最大跌幅.

她站在停車場, 等不到他來接送. 電話沒接, 電訊沒覆.

“他近排總是神不守舍. 嗯… 他大概是訓著了吧. 橫豎回到家還是會見到他. 自己回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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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他睡在床上, 動也不動.

她在床頭發現了一封信.

“就在那意外, 我發現了自己有腦癌. 知道嗎? 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分擔這些喜怒哀樂. 更想和你有個孩子, 但我不想小孩沒有爸爸.

很想和你一起去面對, 但一直鼓不起勇氣和你訴說. 原本打算暗地裏儲定一些錢給你, 但這幾天的股災, 我平不了倉, 還欠下許多錢.

事件揚開了, 給傳媒報導, 定必為你加添壓力. 你志願從來也是當個新聞從業員, 我不想因為我而累你丟掉工作.

我想是時候離開了. 對不起, 原諒我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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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她辭了職, 跑到了私人銀行去.

她希望快點學懂財技, 抓回她應得的錢.

她也希望肚裏的孩子出世時, 能過更好一點的生活.

(故事純屬虛構)

靈感來源 (按出現先後次序) :

1. 以前銀號的老闆 SN

2. 自僱 J

3. 韓國電影 : 真的愛你

4. 屌! 還用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