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September 5, 2006

  • <最討厭的地方>

    我住蘭桂芳附近.

    但我其實好憎蘭桂芳.

    所以住年幾都係去過十次以內, 其中八次係為左睇世界盃, 另外兩次係為左去香江大學校友會食飯而經過.

    用最簡單既語言講, 蘭桂芳係一個極度虛偽的地方.

    三九唔識七, 係酒吧遇見, 個個都好似他鄉遇故之咁, 投契到不得了. 於是乎你可以同一個完全唔識既人談天說地, 風花說月, 講你有幾快樂/不快樂. 大家明明是屙香港尿, 食香港米, 讀香港書的, 但偏偏以一句 “yo, sup man.” 打招呼. 跟住剛相識既大家, 就好似失散左幾十年無見既兄弟咁, 天南地北, 古今中外, 琴棋書畫, 中英法日, 無所不談 (我d 四字詞係識咁多). 然後我請你一杯 jack daniel on the rock, 你轉頭贈我一 set shooters 作回禮. 於是乎大家酩酊大醉, 輕輕鬆鬆鄧梓峰, 傾談了一個晚上. 到了第二天在鏞記對面的星巴克醒來, 發覺曾用手機打出一個不知道對方是誰的電話 – 儘管昨夜你曾與此人盡訴心中情.

    轉個鏡頭, 在 dragon-i 內, 沾了七分醉的冰鮮豬排, 其臀部在你肚臍對落六寸對下徘徊, 而一口氣吸了半支醇萬的你以三吋不爛之舌在豬耳探索, 雙手則在比國際機場更平坦的山頂游走. 不知情者以為你們剛拍拖三個月, 打得火熱. 卻不知在分貝 240 的黑人音樂下, 你們連對方叫什么名字也未能聽得清楚, 就開始忘我地跳著辣身舞.

    鎖你, 我完全覺得一切都好虛偽.

    不錯, 在 dragon-i 內跳舞的男女, 120% 是為了一夜情, 或者幾夜情 – 要解決了人生金字塔最底的一層, 人才能向上爬呀 - 這是殷海光說的. 但對於放左工依然要係酒吧同人 social, 我接受唔到. 三唔識七做乜要講重要野俾你知呢? 咁左咁重要既野俾你知, 我同真正老死又傾d 乜好野? 我連係真正為工作而鳩o翕都唔想去, 放工仲要同你班粉腸扮 friend?

    蘭桂芳好些酒吧, 連拳也不准客人猜. 怎樣? 難道要我干哽四支 black label, 五支喜力嗎?

    我寧願去灣仔有香江大學學生做拳手, 狂劈四打金威埋單無端端 $960既地道酒吧. 那句 “yo sup” 留番俾假鬼佬拜山用好了. 我也寧可跟邪惡軸心 – 任何男人身邊也有的一班壞分子 – 到 neway 去叫 $36 買八送三的 budwiser 玩失蹤狂吸醇萬一首歌都無唱過淨係睇左周慧敏谷胸既mv 埋單三千二幾跟住係灣仔搭 $12 紅van 三分鐘返屋企. 那是空虛無聊, 但不至於虛偽.

    真正的朋友, 只會識於微時, 而人物和地點一定不會是 $60 一支藍妹的中產及酒吧. 你們可能曾相約在西貢一起 wild camp, 拿著百佳買的伏特加及金龜o麥花生, 到望著白沙灣的山頭一飲而醉. 大家還可能在山頭大叫 “我沒有醉”, 二人然後鬥快跑到山頂 – 那當然是飲醉酒的人才會做的事.

    又或者一大班人暑假, 每人背著六支大喜力從中環碼頭搭船到大嶼山, 然後到塘福租一間的渡假屋. 那八百呎的小房, 其實不過是情侶的炮房, 床上還有熱熱的避孕套, 卻不知為何能容下十八人. 大家 bbq, 到沙灘玩沙, 煲煙, 到晚上到附近的士多租恐怖片, 讓同行的女同學嚇破膽; 又或是租下素人黃色影片, 男生來上一課向人體奧秘史, 女生則學懂高級減肥學. 大家也再沒有分房分床睡, 反正是睡著了就好.

    半夜你屙夜尿個陣, 發現係學校坐你旁邊的肥仔鼻寒聲似七級地震, 孔武有力的籃球隊主將睡相似蝦米, 文科考第一的書生夢遊時會扮起愛因斯坦來. 第二天醒來, 大家再來一個循環, 打牌飲酒講粗口, 直到第七天暑假完結.

    若干年後你會回味大嶼山發生的人和事, 儘管你的初戀情人是藉機會與你分手, 儘管你曾和與你看上了同一女孩的高大衰打架, 這些都沒有回頭路了. 但不要緊, 你會回味, 你為曾過過這樣的日子而感到興奮和安慰. 這些時光, 儘管到你會考結果是 12 分時 – 可惜你不是低分天才 – 會覺得是虛渡, 但許多年後你在街看到一班中學生, 正準備去長洲時, 感覺卻是那么充實.

    但你不會懷緬在蘭桂芳的日子. 那些日子, 其實是你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星期一至四 OT 至晚上十二點, 連吃麥當奴的時間也沒有; 辛苦地等到星期五, 沒有男友的妳卻找不到地方去, 於是乎體內的工作癮又起. 妳掙扎, 不想繼續和四十歲還沒有結婚的女主管在這個 happy friday 戰鬥下去 – 其實是妳怕若干年後變成她 – 於是乎一個人走到蘭桂芳, 但工作癮令你不自控地繼續工作上的 social 人生. 不想回家, 不想太清醒回家, 不想太清醒地想著工作回家, 於是你在 71 吧找個三唔識七, 目不識丁, 有眼無珠, 坐著 bar 台的人傾訴. 三杯 JD 已令人失去自控能力, 忘我, 忘掉老女主管, 忘掉自己將會成為她…

    這樣的人生, 循環了六個年頭後, 你一天感到, 原來自己浪費了 312 個星期五 – 你可以學完四套 dickson YOGA, 跟八個舞王跳拉丁舞, 學完黃桂南推銷的所有零格風語言. 但你偏偏去了做工餘的 working life, 與那些九唔搭八, 只見一次的假鬼佬盡傾心中情. 這樣虛偽的日子, 你不想回味. 你寧願死, 也不想這些日子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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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取材, 休息數天

    (後面: 又係呢句? 悶唔悶d 呀? )